金陵东河,一艘渔船慢悠悠的行驶!

渔船前端,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六旬老者羽扇纶巾,拂须而坐!

若有当识者在场,便知此人是机关神算胡自瑜,也正是前两日在北平燕王府中被邀去做客的人。

机关神算也并非说此人算尽机关或算无遗策,只是此人精通机关易理之术,中原大陆北辛城有一座九十九层的拜将风云台便是此人所建,如今那拜将风云台更是强者所往来之地,据说九十九层之上更是坐镇着一位盖世强者韩辛集将军!还有金陵凌波塔,塔共九层,层层机关铜人分布,险象环生,特为武林人士历练所建造,前几日邝美名与司徒云厮斗时,心魔入体便知司徒云闯过了凌波塔第三层可是为什么凌波塔会成为司徒云的心魔,太子太师成为秦司明的心魔,皆是不得而知!

远的不说,就说此刻,他正坐在船上品着茶水,目光静静的望着金陵皇城方向!

须臾片刻,他突然眼神一凝,“半壁江山,不过如是,只是少主已去东海多日也未曾音信,中原之事虽然对少主未有什么优势,可是东海之事一了,不说中原,哪怕是这九州,哼,要拿下也不在话下!”

他正感慨着,突然看见对面数十米一艘渔船也缓缓的同向驶着,渔船行驶并非什么怪事,这里本就是河道,也有许多渔船来往,不过这艘渔船确实有些奇怪,船头一位头戴蓑笠的六旬老者正襟危坐,正认真的钓着鱼,说到认真,这鱼钩连珥都没有实在是辜负了正襟危坐这个动作,更何况他的鱼钩还是直的!

胡自瑜飞身过去,刚站住脚,只见把那头戴蓑笠老者的船晃的厉害,而奇怪的是老者依然纹丝不动,似乎专注于自己钓鱼这件事,其他的事再难入耳,至于他随着船的晃动而晃动,就像船上的一块钉子,似乎他已经成为了船的一部分!

胡自瑜笑道:“老兄,在下轻功不好,还请见谅!”

老者未曾答话,依旧不闻不语。

胡自瑜又道:“世人都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老兄可比姜太公厉害多了,虽是都为直中取,但老兄所用的鱼钩可是木头雕刻的,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木质,似乎是云南有名的深海神木!”

老者脸色微微动容:“能相隔数十米看出老夫的一寸鱼钩乃是直钩可见你的眼力非常之好!”

“老兄缪赞了,小弟只是最佩服贤人高士,所以好奇而来,不知老兄何人!”胡自瑜震惊问道,刚刚这老者并未回头看他,怎知自己是隔数十米看见的鱼钩!

老者并未回他的话,也并未看他一眼,依旧淡淡道:“能看出这鱼钩木质乃深海神木,普天之下,怕是机关铁算胡自瑜,就再无人了吧!”

胡自瑜并未感到震惊,自己能看出那是深海神木,对方肯定能猜出自己就是机关神算,因为除了自己,这天下还真没几人认识深海神木!故而自得一笑:“老兄也是江湖之人吧,否则怎会知道区区在下!”

老者依旧未看他,那钓鱼才是他唯一要做的事!

老者淡淡又道:“江湖之人才知你?就算不是江湖之人,这市井小民难道就不知道机关大师神机通天,扶月台,风云台,四十二天落,碎云渊,鲁班庙等,谁又不知道这些神奇机关及天工之地出自你的手笔!呵呵,至于金陵的凌波塔,世人皆知是刘伯温当年所建,却不知真正出力的人是你,你才是凌波塔的主人!”

“你…”胡自瑜听后面色难看,说话绊住,因为这扶月台乃皇宫深院之地,风云台又是江湖人士多往来,至于四十二天落,怕是只有相隔万里的古藏天星城之人才知道,还有碎云渊更是自己年轻时被神秘人士请去做客,笑谈时画出的机关地形图,连地址自己都不知是何地,鲁班庙乃是木匠经常参拜之地,非相关人等一般也不会去,至于凌波塔,塔高九层,每层内铜人机关陷阱重重,为这些江湖人士闯关历练之用,可从未有人知道自己是凌波塔的主人!

“阁下何人?为何对在下之事如此清楚?”胡自瑜又道,若非位居朝堂之上,若非又通晓江湖之事,若非去过古藏天星,若非是出自那建造碎云渊神秘之地的人物,又若非是建造凌波塔的苦力,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这么多事情,天啊,这老者究竟是什么人!

“如何,每日在此,随我学习神算之术,可比你那机关之术更知天时人和,寻神问卜,造化阴阳,岂不美哉!”老者平静叹道,就像是在说一件普普通通的事,继而又道:“何必执迷于一人之士,天下已然安定,我等修行之人,何必再造杀孽!何不在十年之内,随老夫创建一座震撼寰宇的云中之城!”

“云中之城,天上宫阙?”胡自瑜敢都不敢想!

突然,胡自瑜才发觉到这老者竟然没有境界,要知自己虽为五境之人,但却探查不出此人的境界,若非境界远高于自己,或是真的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但自认见识阅历远远没有对方丰富,当即心下更是对老者毕恭毕敬,至于说话的口气中,称呼已然变成了前辈!

老者至始至终看着自己的鱼竿,见胡自瑜没有说话,当即呵呵一笑:“格局太小!”说罢,老者一扯鱼竿,只见一只半尺大的龙虾跃然而出,老者以手凝出一颗水珠,霎时间从那龙虾的头部穿过,而后龙虾落入河中,老者恢复钓鱼的身姿,前后动作不到两个呼吸,在胡自瑜看来,似是老者根本没有动过!

“前辈,您?”胡自瑜疑惑。

老者平静说道:“天下万物,皆为蝼蚁,唯有匠心者,方可重塑乾坤,玩弄天地!你看这半尺龙虾虽是江中王者,但我等坐于船上,凌驾于江河之上,无钩自引,弹指挥杀,蔑视江河,不正如将来有一天,我等矗立在云中之城,俯瞰芸芸众生,天下万物,不为我等所有!还焉何只羡江上之秋风与塞上之明月兮!”

“前辈所说,在下闻所未闻,想所未想,只是前辈为何选我?”胡自瑜苦笑道,心想自己的确格局太小,但是怎样的境界又会有如此的格局,八境,九境,还是那破天之人,胡自瑜实在不敢想下去。

老者依旧平静说道:“老夫自知通晓五行,知道天命运转,更知腐朽神奇,却唯独不熟悉楼阁建造,这世上顶尖之人也就是你了,老夫不找你找谁?”

“只是前辈,晚辈余生还有一件心事未了,不然晚辈也向往天上宫阙之事,若能建造便也是匠人最大的荣耀!”胡自瑜苦笑道。

老者弹指一捏,缓缓说道:“心事,中原天牢乃是死气之地,任何人去都会是九死一生,依老夫看,这密臧最后的得利者不会是你们,你虽想报恩,可别忘了你主与倭人合作本就受天下唾弃,虽得一时之昌盛,怕是也不会长久,可若是你如今给我做事,我传你命理之术,待几年之后,你学成归来,再帮他也为时不晚!”

“前辈,承蒙前辈看得上在下,在下帮前辈做事又如何,再说那云中之城,本就是天下匠人梦寐以求之事!”胡自瑜说道,继而又道,“只是未知前辈高名?”

老者还是钓着鱼,平静说道:“老夫姓拘,名神通!”

东渡口,杨铮正烦闷的喝着酒,呐呐叹道:“李兄啊,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怎么把我抛弃,我都等了两天了,再等,再等我花都谢了!难道我武境三境就这么被你看不起,你不也三境吗!”正叹着气,见两人走进客栈,一人带着半张面具,其神形正是李明恽,身后跟着呼延松!

“咦,呼延伯伯,您怎么和李,会和门主在一起?”杨铮问道。

“呼延?公孙奇,怎么回事?”李明恽眉头皱道。

呼延松面色难堪,当即把前堂主之死的事给李明恽说了一下,李明恽感叹一声:“果真如此,我还一直疑惑兜口真人弟子在青龙门中竟是什么无名之辈!你顶替他我也没什么怪罪之理,纵然你们这些堂主中八成都是所来应付之人,也情有可原,或许带着面具的我,也会应付你们的!”

呼延松惊叹:“原来,门主早就知道我等各堂主应付之事,门主放心,我等虽是来应付你的,可是我等的实力在堂主也都是数一数二,有的实力甚至不在堂主之下!”

李明恽诧异,这青龙门的实力确实可以,可是实力越大伴随的秘密也就越多!

杨铮立即又在李明恽身后左顾右盼,李明恽叹了口气:“宋伯我已让他先行一步打探消息,我们走吧!”

“去哪?”杨铮迷茫道。

“中原!”说罢李明恽缓缓走了出去!

中原,旧都,旧都本是元朝的大都,如今更是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啪啦啪啦的雨声犹如盆盖。

十一街,十一街本是旧都中通往天牢废墟的唯一一条路,如今街道上却是无人过往,只因街下的那条河因为雨水的原因,已经漫到了街上,因此也能看到街上时不时有蹦哒的鱼!而天牢地势本就是低的!街道中靠近天牢的数十米之处,有一座张记酒楼,并不是说该酒楼怎么样,只不过这张记酒楼很是特殊,其门前挂着的红色灯笼微微闪烁给这条街上提供仅有的光明,该店掌柜应该是受到江湖人士的威胁在这条街上唯一一个被迫营业的!有六名穿着蓑衣佩戴长刀的江湖人士坐在酒楼里的一张张椅子上,其身旁大多桌子上都烧着热酒,如此天气,等人本就是百无聊赖,其中一人看向门前矗立的那名身穿斗笠年龄颇大的老者道,“头,说好是今日聚集,他们怎么还未到!”

只见那老者手上戴着一颗蓝色扳指,时而把刀柄转来转去打发时间,光线虽暗,却能明显看出老人蓑笠里穿着的飞鱼服!这位老者就是前不久在燕王府邀人密谋天牢密臧的王府管家沈丘!

沈丘眼里闪过一丝着急,淡淡说道:“再等等吧,他们几人本就不是本地之人,不像我等距这地方如此之近,再说这边大雨他们那边也怕是有不测风云,况且月照吴门,也是明夜之事,不必过急!”

“头,今日大雨磅礴,天灰地暗,明天是否会转晴,若是没有月亮?”一下属又问道。

沈丘抬头看向天上的阴暗,沉声道:“哼,月照吴门说的也只是个时间概念,并非非要等月上柳梢,就算明日雨天真的没月亮又能如何,只是隐在阴云之后我等看不到而已,你忘了我前几日天气好时让你等记录的月照吴门的时间!想必明夜时间也不会差太远的!”